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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子坐落在邛崃山山麓,夜里寒风呼啸,异常凛冽,纵使屋内有炭火供暖,可刺骨的寒意依然可以穿透皲裂的墙缝,从四面八方渗入屋内。
柳柒双手双脚均被镣铐束缚着,随意挪一下就能发出不小的动静。伤口敷洒药粉后虽然止了疼,但是却无半点睡意,他盯着稻草编织的屋顶看了半宿,直至破晓时方才合眼小睡片刻。
辰时左右,一名侍卫端着盛有热水的铜盆入内,恭声说道:“少主吩咐属下前来伺候柳相晨起洗漱。”
柳柒看向地面,原本铺有被褥的地方早被收拾妥善,少年也已离去。
他起身挪动伤脚,一股剧痛骤然袭来,令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那侍卫正在拧巾子,闻声回头,立刻说道:“柳相莫要动,少主离开时吩咐过,让您卧床静养,万不可下地走动!”
柳柒又坐回床上,问道:“你们少主呢?”
侍卫回答道:“少主一早就出门了。”
柳柒没再询问,擦洗完毕便将巾子递了回去,似是无意提了一嘴:“听口音,你应是蜀中人士。”
那侍卫说道:“属下祖籍梓州,六年前应征入伍,而后一直驻守在雅州。”
柳柒笑道:“你是大邺的兵,却能成为工布王的亲信,定是有过人之处。”
侍卫一顿,面色微僵。
柳柒仿若未觉,继而又问,“你去过纳藏吗?”
侍卫木讷地点头:“曾随少主去过几次。”
“从雅州进入纳藏国境,除了翻越邛崃山之外可还有其他捷径?”
“有一条……”
“孙明武!”乌鲁森图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,他左手提着一只被射杀的野兔,右肩挂有一把弓弩,语气甚是不快,“出去!”
这位叫孙明武的侍卫端着铜盆迅速离去,乌鲁森图将弓箭和野兔丢在门口,沉着脸来到柳柒身旁:“你打听去纳藏的捷径做甚?”
柳柒温温和和地说道:“闲来无事,找人聊聊天解解乏。”
“你又骗我!”少年罕见地动了怒,“你昨晚才答应过不再欺骗我!”
门外的两名侍卫憋不住笑了一声。
柳柒垂下眼帘,不再多言。
乌鲁森图虽气恼,却还是蹲下来替他换药,动作不复昨晚的温柔,明晃晃地表达了不满与报复,直到柳柒吃疼闷哼出声,他才柔和下来。
“这药粉治外伤效果极佳,你的伤口正在愈合,只要按时换药,不出两日便可结痂。”乌鲁森图换好药之后又道,“你且安分点,这两日莫要随意走动,若有需求只管告诉我便是。”
柳柒说道:“那就烦请少主替我解开锁链。”
乌鲁森图吱唔道:“我……钥匙在阿爹那里。”
见柳柒神色略显失望,少年立即找补,“你现在不能走路,解开锁链又如何?反正也逃不掉,倒不如老老实实养伤,等伤口痊愈之后我自会想法子替你解锁。”
过了晌午,天气骤变,寒风阵阵肆掠,仿佛捎来了邛崃山森寒凛冽的新雪气息。
柳柒负伤不能行动,终日只能待在小屋内。乌鲁森图不知从何处搜刮了一本志怪话本与他解闷,顺带往屋内送了几筐木炭,镇日里暖意融融。
桌几上煨着一壶热茶,并着一碟山核桃、一碟香酥花生米,茶虽不是顶好的峨眉雪芽,但在这般环境里能得一口暖乎乎的茶水下肚,远比吃几片鹿肉还要得趣。
乌鲁森图虽然总在这间屋子里进进出出,但鲜少停下来与柳柒说话,柳柒看志怪故事看得愣神,也没怎么搭理他,直到屋内光线变暗,乌鲁森图掌一盏灯进来,他才放下泛黄的书册抬眼瞧去:“什么时辰了?”
乌鲁森图将油灯放在桌几上,淡漠地回答道:“刚酉时。”
柳柒不禁失笑。
乌鲁森图蹙眉:“你笑什么?”
柳柒说道:“方才看了个有趣的故事,这会儿回想起来仍觉得好笑。少主,莫非这里有禁令,不允许人发笑?”
乌鲁森图知道他在打趣自己,很想反驳几句,可张了张嘴,却不知从何说起,只能吃些哑巴亏,默默承受了。
柳柒觉得这少年前些日子在成都时颇有世家公子的风范,知礼守节、活波健谈,哪怕喝醉后犯了一次糊涂,也及时止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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