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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城的一处宅院里,裴思通在发着脾气。
墙根下跪了一排人,带头去砸了顾家药铺的掌柜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。
屋子里一片碎瓷声响。
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裴思通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裴杞堂。
裴杞堂脸色稍稍有些苍白,腿上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,靠在大迎枕上看书,大约是累了,干脆将书递给了旁边的小厮,小厮将书放在一旁。
裴思通的声音如滚雷,裴杞堂却闭上了眼睛。
屋子里是浓浓的草药味道,矮桌上的一缕檀香如同云烟般袅袅,扑过来落在裴杞堂浓黑的睫毛上。
裴思通道:“我说话你听到没有?”
屋子里的下人打扫着地上的碎瓷,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的动静。
裴四公子的身子很不好,一直关在屋子里调养,大约是常年不见人的缘故,他的脾气也非常不好,不会张开口训斥别人,但是会直接捡起东西打在下人身上。
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厮偷偷摸摸向裴四公子休息的幔帐里张望,结果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头击中了鼻子,顿时鲜血直流。
不过除了打人之外,裴四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。
总会请一些花娘上门弹唱,这些年裴家下人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出入裴四公子的房间,那些花魁、花娘们,常常是高傲着进门,哭着出门。
因为裴四公子实在太挑剔了,哪个花娘唱得好,那个花娘更有才情,他会依照好坏给出赏银作评价。
很快那些常常泡在温柔乡的公子哥儿们就发现,裴四公子真是性情中人,他对花娘做出的评价精准无比,由此可见他对女人了解之深。烟花之地本来就是消息传得最快最广的地方,裴四公子的名号也就越来越响,无论他到了哪里当地的花娘必定纷纷前来拜访。
这次来到杭州,裴四公子还没能风流快活就已经病倒在床,他用一贯的手段去捉百草庐的胡郎中来给他看诊,谁知道却撞到了顾家这块硬石头。
裴家下人也长吁短叹,也不知道顾家要被四爷如何折腾。
上次一位侍郎家的公子因为骂了四爷几句,就被四爷高高地挂在了花楼门口。那位侍郎本要找四爷算账,却发现自家公子果然是那花楼的常客,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,咽下了这口恶气。
顾家的下场会怎么样了?应该比那侍郎公子要惨得多吧!
任凭裴思通如何吼叫,软榻上的人就是不吭声,仿佛已经睡着了。裴思通倒脸色难看起来,他走近了不由地伸出手放在裴四的鼻端,试探他的气息。
“还没死呢。”裴杞堂的声音清澈悦耳。
这声音让裴家下人很不适应,裴四爷多年不肯张口说话,他们还以为裴四爷就是个哑巴,谁知道他却有一副好嗓音。
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,裴四爷的长相。
裴四爷昨日从房中让人抬出来,他穿着白色的长袍,散着头发,脸色略微有些苍白,嘴唇因生病有几分暗淡,即便是这样却遮掩不住他如同天人般的五官,那么的精致,那么的漂亮。
他微微一笑,如同盛开的桃花林,灼灼芳华,恣意芬芳。
裴思通竖起了眉毛,“早晚要被你活活气死。”
“父亲慢慢来吧,还有好多年要磨呢。”裴杞堂喃喃地说着,轻轻地动了动腿,却因为疼痛,额头上立即起了细细的汗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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