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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东方还在烧纸，童秀没着急问。等秦东方烧完纸，也站在童秀童静旁边，用身体给她们挡着山上的冷风。童秀开口问道：“舅舅，那个坟头是……？”

秦东方叹口气：“你们大姨的坟。”

童秀不解。

她还有个大姨？

秦东方凝视着那个坟头，摸了摸童秀的脑袋：“回去和你说。”

等秦红霞也给那坟头烧过纸，一家人才慢慢下山。在路上，秦红霞明显情绪不高，知道童秀问起那坟头的事。她哀伤一笑：“秀姑娘也大了，这事情也该给你讲了。”

回到了家里，童秀坐在沙发上。

童静对着煤炉烘手。

秦红霞从卧室的一个旧柜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：“秀姑娘，静姑娘，你们过来看看。”

童秀坐在秦红霞旁边，望着秦红霞手里的照片。

这是一张全家福。照片里一共有五口人，一对年轻的夫妻，两个小女孩，一个八九岁，一个六七岁，还有一个才两三岁大的小萝卜头。

“这照片还是我很小的时候，镇上新开了一家照相馆，你外公花了一块钱拍了这张照片。”秦红霞指着年轻夫妻：“这是你们外公外婆。”

照片是黑白的，但也能看出外公外婆模样英俊。

秦红霞指着六七岁的小女孩：“这个是我。”又指着两三岁大的小萝卜头，“这是你们小舅舅。”最后，她目光落在那八九岁的女孩身上：“这是你们大姨。”

童秀忍不住问：“大姨？”

秦红霞叹口气：“你们大姨很早就……失踪了。”

童秀的大姨是秦红霞的大姐，叫秦红萍，比秦红霞大两岁。秦红萍聪明伶俐，脾气柔顺温和，特别能讨父母喜欢，还长得特别漂亮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，比之当时电影女演员毫不逊色。

秦红霞边说边望着童秀：“你和你大姨生得很像。”

只不过，童秀的容貌是一种带着活力的明艳的美，看着就侵略性极强，漂亮得让人自卑。但秦红萍的容貌是一种柔弱无依，清高自怜型的漂亮，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。

在农村，生得漂亮不是一件好事。

秦红萍刚满十四岁那年被人贩子给拐走了。

时隔多年，秦红霞说到这里仍旧会心痛：“当时，你外公外婆把年纪还小的你舅舅托付给了邻居家里，带着我和你大姨一起去镇上供销社卖鸡蛋。”

“我和你外公一起卖鸡蛋。你大姨跟着外婆去扯布了。”

“结果，就在供销社门口，你大姨被人给迷晕带走了。”

……

当时才十四岁的秦红萍被人贩子带走了，秦红萍的父母在镇上足足找了一天，一无所获。他们去派出所报了警。

这年头技术水平不发达，被拐走的孩子多半是回不来的。尤其秦红萍年纪小不说，生得那么漂亮。派出所的人都劝秦红萍父母做好心理准备。

一连一个星期，秦红萍的母亲眼睛都快哭瞎了。

秦红萍父亲一连一个月都在镇上转悠，希望能再碰上那人贩子，把孩子找回来。

……

不知道算是秦红萍家里的运气好还是运气差。一向神出鬼没的人贩子团伙一个月后被抓住了，警察联系了秦红萍的父母，让她们过来确认一下。

秦红萍父母去了，得到一个噩耗。

秦红萍死了。

是人贩子头目亲口承认的。他们对那个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孩印象深刻。他们拐来的孩子都是用运走的，秦红萍在火车开到沪市时，想要跳窗逃跑，结果摔死了，尸体掉进了江里。

知道女儿的死讯，秦红萍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。

秦红萍的父亲连着抽了一个月的旱烟，开始时不时在水边转悠。

“你外婆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好的。”秦红霞叹口气道，“你外公总说，大姐肯定没有死，以后肯定会顺着水回来的。结果，等到他死，大姐也没回来。”

童秀沉默。

她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一个年幼就香消玉殒的大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