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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金乌垂在天边,宵禁快到了,他此时出城,赶到第二个城池时,城门紧闭,只能在荒郊野地住一晚,只他一人倒是无事,可他身后的马车、牛车上还有众多的箱笼银钱,便在县衙再住一晚。这一天,众人心情激动,无数人失眠了。凡是捐款的人,无不庆幸,而那舍不得钱,当做不知道的人,想要再捐钱,得知裴寓衡不在收钱,已经全部搬上牛车,交由高公公,悔得肠子都青了。裴寓衡谨记过犹不及这个道理。因为高公公还在县衙,裴家人虽然开心,但还是压抑住了自己,由宣玥宁亲自做了一桌子菜,也不管什么新婚夫妻成婚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,一家人齐齐整整围坐在一起,好好庆祝了一番。此时此刻,宣玥宁特别想念越州满齿回甘的琥珀酒,她要醉上一番都没有机会。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半夜就开始下起,她抱着被子,有些睡不着,批上衣裳打开窗子,月光被遮住,外面阴沉一片,清凉的空气拂过她燥热的心,引得她打了个哈欠。睡意上涌,她踱步到放置钱盒的地方,一摸摸个空,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其全捐了,说不心疼都是假的,不过总会赚回来的!回到自己炕上,闭上眼睛她还在想,自及笄之后,事情就像不受控制般,已不知奔向何方。作为新鲜出炉上任的裴州长,高公公要走,他自是要亲自去送,顺便也能考察一番农田。宣玥宁与他已有婚约,早在刚到咸满县,不,咸满州时,就习惯跟着他东奔西跑了,穿着胡服,就跟着来了。那利索劲,看的高公公眼前一亮。一行人,车队在前,已被军人团团包裹护送出去,裴寓衡则同高公公走在一起,宣玥宁百无聊赖地坠在二人身后。有百姓瞧见裴寓衡和宣玥宁,就亲热的同他们打招呼。“裴县,呸,裴州长,七郎,出来散步啊?你们二人的婚事何时办啊,我听我那口子说,你二人把钱全捐了,我这手里还有钱,你们拿着。”宣玥宁怕她打扰到高公公,就连忙拒绝:“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“七郎,你不懂,这婚事对女人来讲就这么一次!可得办得风光。”有人附和:“就是,裴州长不收我们钱赈灾,我们还商量着,凑钱给你们二人办婚礼,你瞅瞅你们,过得啥日子,一个州长,一个开着皓月坊,竟然连成婚的钱都没有。”“正是,这些钱都是我们的心意,七郎你快收下。”人们团团围住宣玥宁,却是没有人去拦裴寓衡和高公公。裴寓衡挑眉,和高公公一起停下转身,就发生在他们身后的事情,如何会听不见。宣玥宁急得满头汗,“不可,我们哪能要你们的钱,我们自己有呢!”“可别骗人了,那媒人都说了,你们俩钱袋都比脸干净,我们手里钱不多,就几个铜板,你怕啥,拿着!”“对,拿着!”他们纷纷解下钱袋要塞到她手心,她左躲右躲,无处可躲,身前身后全是人,而且听说是凑钱给两人办婚礼,都加入进来。她眼尖的看见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裴寓衡,也顾不得高公公在,指着他道:“我是没那个胆子要的,裴州长就在那,你们给他!”百姓们伸出的手一顿,然后更加猛烈地往她怀里塞钱,“好七郎,你可莫要害我们,我们可不敢将钱给裴州长,你就受累拿着吧,反正都是给你二人的。”宣玥宁气得直跺脚,“你们,你们太过分了!知道他不要,非给我,回家我就得挨训。”而后猫着腰钻出人群,爬上了马车,“快快,赶紧走。”车夫为难,“七郎,都是人,走不动啊!”“往回走,回县衙,不,州府府衙!”宣玥宁掀开车帘,冲着外面的百姓道:“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,但万不能要你们钱,你们给我也不会要的!”刚说完,一个钱袋飞来,直冲面门。她赶紧偏头躲了,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差点毁她容的钱袋。有人开头,立刻有人学了去,钱袋纷纷砸向马车,宣玥宁在车厢里抱头,“你们别扔了。”“七郎,你往马车里面躲,别砸到你!”宣玥宁注视着车厢里颜色各异、甚至有些被缝上补丁的钱袋,她拿出打开一看,里面就只有十个铜板,可这十个铜板,兴许是他们一家子的几天的口粮。外面吵吵嚷嚷,都说着要他们得把婚事好好办了,他们能力有限,只能做到这样了。你们可一定要过的幸福啊!你们可是他们心中的光啊,一定要一定要过好才行!她捏着钱袋,鼻子一酸,视线模糊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双睫,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,她死死捂着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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