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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谁能说这是暴政？谁能说皇帝的不对？谋反，这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字眼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，怪只能怪这些人投错胎，进错门，身为郑家人，身为郑家奴仆，繁荣的时候自然高人一等，可落难潦倒也必定要受到世人唾弃。天牢中，姬刚面如死灰的枯坐在地上，双眸无神，他还没有从昨夜的事情中走出来，姬墨的身影已经如刺一般扎入了他的心脏中，临门一脚，只差一步，但是却棋差一招，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。姬刚抬起头来，瞧着那细小窗户缝里透出来的唯一的一道阳光，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，“父皇，你骗的我们好苦！父皇，你瞒的我们好深！父皇，儿臣不服，儿臣不服！”姬刚突然大嗓子喊了起来，可是整座天牢中，有的只有他的回声，只有那嘲弄的笑声。废后郑氏一身狼狈坐在蒲团上，她听着公公宣旨，视线慢慢涣散起来，唇角噙着一丝嘲弄的冷意，没有害怕，没有胆怯，冷静的几乎让人刮目相看。原来，这才是郑舒的真面目，隐藏了几十年的真面目！冷静、沉着、阴狠。“呵呵，成王败寇而已。”郑舒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，抬头依旧睥睨的看着眼前的人，这些人曾经那么谄媚的侍奉自己，可是现在落难，他们又都张牙舞爪，皇宫之中的捧高踩底，他们推行的淋漓尽致，“本宫不用你们动手！”郑舒昂首挺胸，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去。可是，那藏在袖子里的手，早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，她的内心却没有面上那么平静，郑氏被灭族，她怎么会无恙？那是她的兄弟姐妹们，是她的侄儿侄女，那可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！鲜红的血慢慢的透过袖口渗透下来，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，随着郑舒的脚步，一直绵延而去。沐秋醒来的时候，身旁已经没有旁人，看着正午阳光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，刚伸了个懒腰，就看到幻灵行色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。“怎么？”沐秋挑眉。幻灵将一封信递给了沐秋，“外面有人偷偷送了信进来，刚好被奴婢碰到，对方将信塞给奴婢后就跑了！”沐秋接过来，打开看着，“差点忘了。”沐秋叹了口气，“是李氏。”“姬刚赐死，姬毅不知所踪，谋反重罪，家眷必定要受到牵连。”幻灵抬头看向沐秋，“小姐，这件事情您做不了主。”“若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呢？”沐秋淡笑着瞧着幻灵，“姬毅不过被贬为庶民，皇上并没有下达他的处决结果，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。”沐秋思索半晌，当即招来叶柳，将信折叠好后递给了叶柳，“把信交给王爷。”“大好机会，希望他们不会放过！”沐秋望着叶柳离开，似笑非笑的看着远方，低声呢喃着，眼底浮现一抹精光——动荡不安的时候，才是最容易敛财的时机，她相信他们会做的神不知，鬼不觉。另一间屋子忽然打开门，谷尘从里面出来，精神还算好，就是略显狼狈，“毒已经解了！”谷尘对着沐秋说道，“那人要见小姐。”谷尘揉揉眉心，他只看了一眼幻灵，但已经没有精力去扯旁的，滑着轮椅离开，他现在需要休息。沐秋进了屋子，满屋子全是苦涩药味，外面的动荡似是对床上的病人没什么影响。男子还算精神的醒着，扭头看着进门的沐秋，眯眼看了好一会儿，而后才蹙着眉头将视线移开，“既然它跟了沐小姐，那在下也会从命跟随。”男子沙哑着开口，“之前，多有得罪。”沐秋挑眉，这个男人要跟着她？“我不收来历不明的人。”沐秋虚眯起了眼睛，“而且还是个麻烦缠身的。”男子瞪向沐秋，脸色有些僵硬，“沐小姐放心，我自会应对，这些麻烦不会影响到你！”男子似是在咬牙切齿，说话声很重。“希望如此！”沐秋耸耸肩，然后扭头离开。出了门，沐秋怔了怔，“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。”沐秋抿起了唇，原本轻松的神情反而被一抹凝重所取代。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，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，但是，沐秋看着跟前得到的无色草，面色阴沉的很，草在盛着清水的碗中，根须在徐徐蠕动着，叶子插在水中，没有丝毫颓败的迹象。“去准备吧。”沐秋抬头看向幻灵，冷淡着开口。幻灵扫过桌面上的无色草，迈步离开，她手里捏着一张纸，上面罗列着沐秋所需要的一些东西——毒蝎、眼镜蛇蛇胆、蜈蚣……全部都是剧毒之物，而且还是需要新鲜的。沐秋轻柔的按了按腹部，似是感觉有液体从里面渗透出来，这些天她都逼迫着自己忽略一些事情，可是有些东西想避却避不开的。沐秋撩起衣服，绷带已经脱落，伤口上的肉已经狰狞露出，有血渗出，还有一些已经烂掉的肉从伤口上落下来。沐秋的手有些发抖，比伤口更严重的是，不像平日针扎一般的痛苦难捱，没有痛彻心扉的折磨，由始至终腹部伤口也没有疼痛传出，这是最可怕的预兆。沐秋背脊阵阵发冷，似是有阴风一阵一阵的刮过。“姐姐！”外面传来沐暄的喊声，沐秋赶紧整理一下，收敛神情，面无表情的看着沐暄莽撞的冲进门来，“怎么了？”沐暄敏感的嗅到了一丝腥味，眼睛盯紧了沐秋，“姐姐受伤了？”“刚刚去了临屋！”沐秋若有所指，“有事？”神色无恙的问着沐暄。沐暄蹙眉，总觉得怪异，却又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，“宸王派人过来，将李氏，哦，就是曾经的三皇子妃送到了咱们府上来，爷爷和祖母正在歇息，不好打扰，我私自做主将人送姐姐这里来了！”沐秋支起身子，忽而笑了，“快让人进来！”表里不一三皇子被通缉，郑皇后被废，郑氏被灭族，按理来说，身为人妻、儿媳的三皇子妃应该绝望潦倒、忧心忡忡的才对，最起码也应该表现出最起码的哀愁，可是，沐秋一进屋，看到的就是李氏那一张如花般的笑靥，那精神抖擞的神采飞扬，整个人就好像要跳脱出来一样，竟然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。一身青色长裙，上面点缀着一朵朵粉色桃花，头上梳着飞天发髻，上面插着一排闪亮珍珠，红色的豆蔻鲜亮的闪人眼球，这还是曾经小家碧玉、畏首畏尾、小家子气的三皇子妃？前后分明是两人才对。沐秋走进屋子，不自觉的停了下来，有些诧异的看着起身迎来的李氏。“媛儿谢过沐小姐救命、再造之恩！”曾经的三皇子妃，现在的文宁侯府嫡女李媛，毕恭毕敬的对着沐秋行了一个大礼。沐秋接了这个礼，“李小姐请！”沐秋坐了下来，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，感慨万千，“李小姐当真令人刮目相看。不愧是文宁侯府的小姐。”沐秋赞叹着。“沐小姐赞誉。”李媛抚了抚身子，“若非沐小姐，媛儿还浑浑噩噩，度日如年。”李媛叹了口气，“隐忍不发、雷霆之击，说起来简单，可真正一日一日瞒下来，还是很痛苦的，憋出严重内伤，真是个自损八百的笨法子！”李媛幽幽开口。“文宁侯夫人当年，怕是没想过要李小姐报仇，她只是希望你能平安长大，足以。”沐秋回想着那位娇弱妇人，不自觉摇头，看起来是个懦弱的，可实际上骨子里也固执的要命，有其母必有其女，李媛将其母亲的性格遗传了个全部，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对。“不论如何，沐小姐也是帮了我报仇。”李媛缓缓舒了口气，“现在想想，卖上自己一辈子，不值得。”李媛抬头笑看着沐秋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，手却将脖子里贴身挂着的玉佩拿出来，“这是母亲家传之物，我本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。”李媛很怀念的摸索着玉佩，这玉佩正是沐秋之前在宫宴的时候交给李媛的，这已经是李媛唯一的念想，也是文宁侯原配夫人唯一的一件遗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