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穗州的夏天极难熬,这会儿天就火炉也似,到了七八月更不知道如何存身,原来席地而坐,这会儿屁股刚着地,刹时就能熟一半儿。只这竹骨雨伞常做,底下能放四条凳子的却少见,石桂一说工匠便明白过来,一样的工序一样的工艺,要做大些确是难。石桂先定了一把,再定上四条长椅子,等着竹伞好了,就支在店外头,好让来吃饭的人多一个地方歇脚。石记门前还挂着红绸着,秋娘说新店开张怎么也得挂上七天才算,她原来还想挂上一个月的,石桂笑起来:&ldo;都说开张这几日让利便宜些,这要是挂上一个月的红绸子,可不亏了。&rdo;秋娘想讨个好彩头,能有如今实不容易,新店开张再不能寒酸了,虽是小小一间店铺,也是迈向码头娇倩小丫头子年岁不大,却也打扮了起来,桃红衣裳浅绿裤子,耳朵眼里扎着一对银丁香,头上两朵细绒花,看着一付机灵相,因着天热,她还打了一把油纸伞。一只手拿帕子扇着风,生得白嫩嫩,这便是穗州少见的,石桂一看她,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丫头,看着衣裳打扮,还是主家跟前传话跑腿儿的。小丫头子听的吩咐只是饭铺里头的年轻姑娘家,哪知道这里头一圈都是年轻的姑娘,她常在内宅,也少出门,码头一带更是脚都不曾迈过,还当怎么也得有个主事的,可打算盘的收桌子的,站柜揽客全都是女子。宅子里头当差事的,论眼色还真难不倒她,把人都看过一回,心里有了数,眼儿一扫,就知道是要请的人是石桂。年岁看着相差仿佛,打算盘算帐的也不是她,可她头一样生的白嫩,余下三个一瞧就是本地讨生活的姑娘家,她却不同,白净净细嫩嫩,看着倒不是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。等再定晴瞧她,倒瞪圆了眼儿,真个生的好,她自知姑娘是因着什么找了来的,心里比一回,自家姑娘从小便是官家千金,自然金尊玉贵,不是这等平民女子可比。可石桂身上那一份闲适安逸,又是寻常人家养不出来的,她既是来请人的,脸上也带着笑,更多的却是打量,姑娘好容易出来这么一回,就是为着见见她?石桂淡笑一声:&ldo;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。&rdo;小丫头这下怔住了,还当请了她,她怎么也得来,没成想她还要细问,这下子犯了难,说了罢,这屋里几个听了去,不说罢,那一个坐着不动弹。五品官家,在京城里头不显,在外头怎么也排得上,小丫头子也养出脾气来,若是别个,许就软了,可她撞上的却是石桂。便是她当丫头的时候,正面碰见了也能不搭理,这些个照样巴上来叫她一声姐姐,譬如侍候着叶文心出门那几回,跟着叶氏往外交际,挨着宋老太太,五品官家夫人,离她也得隔上七八个座儿。石桂不动,阿珍几个又拿眼儿不住打量她,小丫头子被看的脸盘通红,姑娘交待的差事总得办成,只得迈进店堂里来,到石桂身边去,说了一个吴字。纵她不说,石桂也料着了,这小丫头子还是一身金陵打扮,必是从金陵来的人家,便是纪夫人那儿,内院里头还是金陵风俗打扮,粗使的也都梳着长辫子,穿着白蓝花布。似她这么个打扮的,也只能是内宅贴身的,又是金陵口音,光这两样,石桂便猜着是那位见过一回的吴家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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