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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席话说得高升家的脸皮发烫，春燕一面说一面睨过来，对着高升家的似笑非笑，旁的丫头也还罢了，春燕眼里只有一个太太，再说多少好话给多少东西，她该报的一样得报上去，高升家哪里还敢替侄女求情。出来见着石桂，也不说话，目光扫过她去，绕过她们往外头，锦荔正踮了脚，看看有没有人来理会她，告诉她也不必跪了。看见等到了亲姑母，正要开口，被高升家的狠狠瞪一眼：&ldo;家里出这样的大事，你也敢闹，你猪油蒙了心！&rdo;抬手拍她两下，到底没下狠手，指着砖地：&ldo;给我好好跪着，甚个时候太太气消了，你甚个时候起来。&rdo;锦荔才刚一阵哭喊，嗓子早就哑了，这会儿又要哭，却干干出不出眼泪来，对着高升家的扁扁嘴儿：&ldo;姑妈。&rdo;高升家的原还想着往后这个侄女儿扶起来了，总是姑表亲，哥哥家里这些年也积得许多，又只有这个女儿，说不得结一门亲也是好的，可看看这个丫头，家里使了这许多力气，竟还比不过外头来的丫头。她上下打量自家侄女一眼，她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儿子，心里觉着两个不衬头，叹一口气：&ldo;你这是正撞在枪口上了，待太太气儿消了，我再替你说合。&rdo;锦荔还不满意，恨不得石桂立时就出了院子，可姑姑自来没待她这个口吻，这下才觉出委屈来，抽抽噎噎要哭，还是乖乖跪下了，又想着里头怕要歇晌午，无人走动的时候总能坐一坐。石桂倒在c黄上，狸奴跳到她身边，喵喵叫了两声，看着淡竹又是给她盖被又是喂她温粥，歪着脑袋，一爪子搭在石桂的手掌心上，软绵绵又叫了一声。石桂握握手，把狸奴的软垫握在手里，狸奴也不伸爪子出来，由得她捏着，还拿小舌舔她的手，石桂吃了半碗粥，肚里有了东西，才觉着身上有些暖意，忽的抬了头道：&ldo;我爹娘弟弟必然无事，会来找我的。&rdo;她对着葡萄说，葡萄一句都接不了口，只会垂泪，对着淡竹说，淡竹却接过口：&ldo;那是自然，菩萨都保善心人，你爹娘没忘了你，菩萨自然要保佑他们。&rdo;石桂心里知道这话不过沾沾唇，可依旧有了些生气，想着自个儿竟白白费了两日，便是她身在宅中，也该想法子着人去寻一寻才是。她身上才刚有丝热乎气，碗都捧不住，就问石菊：&ldo;家里可派了人去寻二少爷？&rdo;宋家山坟就在云瑶，必然得派了人去，石菊这会儿半句都不敢刺着她：&ldo;这才几日，就已经去了两三拨人了，大少爷还想亲去，老太爷老太太怎么也不肯放了他，才遭过灾的，若是遇上流民，可怎么好呢。&rdo;那里头的人都要逃出去，衣衫齐整往里去的，可不都是肥羊，年年都要闹灾，人祸再少天灾也不会少，住在金陵城里，哪个都能扯上几句皇帝皇子，先帝的时候泰山震过一回，先帝还发过罪己诏，这事儿无人不知，这一向又拿出来说了。石桂一口气没提上来，猛得咳嗽了一阵，涨得满面通红，拉住石菊：&ldo;里头可有相熟的人家？&rdo;石菊这才听出她的意思来，她自家是必出不去的，托了人打听打听，说不准就能得着信。梅溪兰溪隔得是不远，可这时候哪会调出人力去打听一个丫头的家人，石桂也知是痴人说梦，可这场梦一停，她这些年就都白活了。石菊看她眼睛又亮起来，到底不敢说败兴的话：&ldo;我听说大少爷不能去，堂少爷却说父母都在那处，要去看看坟动了没动，就是明儿，还得再派一只船回乡。&rdo;石桂脸上还露出些笑意来，宋勉是见过石头爹的，若是他去，找着的机会就更多了，石桂譬如抓着了救命的稻糙，此时除了这个，再没别的好依仗，虽知道不合规矩，也还是要出去，石菊一把拉了她：&ldo;你这模样怎么能动，太太那儿还挂着号呢。&rdo;石桂怎么能不动，头都直不起来，人还要往外去，又想着开柜，大票面的来不及兑换，先把堆碎的银子取出来，托人去寻，总得酬谢。她饿了两天打上一架，脑子倒清醒过来，吸上几口气儿，这会儿兰溪船舟就是保命符，要雇佣船去找，也不知道这点子钱够不够。石桂身上的积蓄全给了石头爹，这几月里少了二等的例，又没了双份的月钱，得的东西又没能拿出去换钱，抖着手打开小柜，从里头取出明月给的碎银子，统共五两，哪里能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