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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重明白他的意思。蒋家没给他任何好处，却连累他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拱手交了出去，还饱受攻讦，谁会服气？谁心里会好受？蒋重垂着眼想了一会儿，道：&ldo;你看着办就好。我本想，请旨去边疆戍边杀敌，哪怕就是做个士卒……&rdo;这话分明是试探自己，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根本不会理睬他。蒋长扬没接他的话，只道：&ldo;现下清娘的终身大事最要紧。&rdo;一个成为笑谈，还随时可能被人拿来当箭靶的父亲，其实是蒋云清的拖累，这样的亲家，只怕汾王府为难。对于蒋长扬来说，则是养活自己不难，难的是日夜相处。避而不见，不可能，自己若是搬出去住，又是大不孝。蒋重的心里苦涩到了极点，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分残留的希望，他轻轻地道：&ldo;我近来心中颇不安宁，总觉得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情，唯有在佛前才能得到几分宁静，听说你有个好友福缘在法寿寺，我打算去那里住，向他讨教一下。&rdo;蒋长扬有些意外，却又释然，随即点了点头：&ldo;我替你安排。&rdo;不管蒋重是真的觉得做错了或是没有做错，他都当蒋重是真心觉得做错了，所以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退这一步，成全其他人，所以不必再在这上头纠缠扰了自己的心情。到了这一步，父子二人再无其他话可说，面对面地坐了一会儿，各各散去不提。抓紧永和坊的一所宅子中，刘畅一手举杯，一手轻轻打着拍子，半睁着眼看着面前且歌且舞的美人。美人如妖，腰如细柳，柳随风动，妖娆自现。薄纱轻裹下的胴体半遮半掩，分外迷人。歌声清越，媚眼如丝，饱含了无数的情意，千丝万缕地缠向刘畅。一曲终了，刘畅叫了一声好，让赏彩缎两端，明珠十颗。旁边一个云髻高耸的凤眼美人见状不依，撒娇地扶了银鎏金酒壶给刘畅斟酒：&ldo;婢妾敬主君，祝主君心想事成。&rdo;&ldo;乖，也赏你明珠十颗，彩缎两端。&rdo;刘畅轻轻捏了捏凤眼美人白嫩的脸颊，又将手在她怀里揉了几把，抬起酒杯一饮而尽。这样的惬意生活他已经过了一段日子，如果不出所料，将会一直过下去，而且会过得越来越好。秋实小心翼翼地在帘外探了探头，叫了一声&ldo;公子爷，丰乐坊来人了。&rdo;刘畅立刻收了轻薄之色，正襟危坐，两个美人立即行礼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不多时，秋实领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灰衣仆从走了进来，那仆从十分恭敬地给刘畅行了礼，道：&ldo;我家主君新近得了一个好厨子，做的好驼峰，请寺丞去游曲江池，并品尝美味。&rdo;刘畅叫秋实看赏，笑道：&ldo;董大，累你跑这一趟。不知尊主近日可好？&rdo;那灰衣仆从娴熟地将秋实递过的沉甸甸的荷包收了，笑道：&ldo;也没什么，还是一样的好，前几日还与楚州候府的潘世子一道赏荷花来着。&rdo;刘畅略一沉吟，打发了董大，进屋换了衣服，上马自往曲江池而去。这日恰逢休沐，天气又好，曲江池边游人如织，水面上画舫如云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。刘畅到了水边，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遨游湖中，格外引人注目，略微等了一会儿，自有人摇了小船来将他载去，送至景王的大船上。景王宽衣博带，神情闲适，颇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思在里面，正与手下一群文士打扮的人谈笑风生。见着刘畅，笑吟吟地受了他的礼，寒暄了几句，命人将刘畅引入座中。刘畅一看，内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他认识的，绝大多数人是平时彼此相闻，却从不曾交谈过的，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，那就是，都是景王身边宠信倚重之人。他再看，不见那新收的袁十九。不由心中有了几分窃喜，这是不是意味着，他又新上了一层台阶？于是举止动作更加谦恭，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。不多时，各式精美菜肴流水似地送将上来，其中一道水晶驼峰被装在飞凤纹银鎏金盘子里，格外引人注目。这便是传说中那道景王要与众人共享的好菜了。景王率先动了筷子，招呼众人：&ldo;地方狭窄，不谈尊卑，都动起来。&rdo;众人也不客气，纷纷跟着下箸，随即赞不绝口。景王富贵之人，不贪念口舌，略略动了几下，就放下了筷子，指着面前一碟新鲜鲙鱼，和颜悦色地道：&ldo;子舒，听说当年你宴宾，潘蓉与曾蒋成风比赛飞刀鲙鱼，蒋成风的技艺当为一绝。孤却不曾有这机会亲眼目睹，今日这等盛会，他却有孝在身，真是遗憾。&rdo;